T_theresa

（13）

医院的急诊室里总是充斥着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吴邪握着刚刚缴完费的诊疗卡，莫名有了种虚幻感。

大抵是因为这人间惨剧频频上演的舞台，穿着得体舒适的吴邪站在人群中，反而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他恍惚中听见自己身后有人在哭诉，攥着手机，每一句话都含着哽咽，肝肠寸断，模糊的话语中似乎在说家里人得了绝症，已经没有几天好活，怎么办呢，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没得办，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不过是重病而死要来得痛苦，还有着不能平稳走到白头终点的不甘罢了。

他整了整衣襟，回身拍了拍那人，递过一包纸巾，便走去了张海客那一边。

医生正好出来，表情不甚轻松：“刚才冻伤的那个，家属在哪儿？”

几人一同凑上去，张海客抢先开口：“怎么样？”

“不好说，他冻伤的面积太大，目前虽然没有发生溃烂，但是……”医生签了张单子，身后的门打开，一个小护士推着张起灵的病床出来了，“必须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的双脚和右手，冻伤级别恐怕不低。”

黎簇听得心都凉了：“冻伤级别高是……要怎么办？”

“最严重的，就是截肢。”医生也不忍地闭了闭眼，“稍微好一些，也只能保持肢体外观完整，但功能就……”

吴邪好似没有听懂，默默走到病床另一边，说：“嗯。走吧，先去做检查，我们去一个人够吗？住院的手续可以先办起来吗？”

医生点点头：“住院那边可以先联系了，我这边给护士站打个电话，你们先去一个。做检查要两个人才行。”

吴邪本来是要黎簇去占床位，谁知张海客突然说：“吴邪你去住院部吧，这边我和黎小子看着，你不适合去放射科，自己身体也不好。”

这理由有些牵强，吴邪本不愿答应，可是黎簇的反应太快了，一溜烟就抢占了吴邪的位置，和张海客一起推着病床跑远了。医生听了张海客的话，也以为吴邪是有什么病在身，跟着劝了两句。最后无法，吴邪只能先去住院部。

张起灵的检查项目挺多，到最后一项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黎簇手机响了，走去楼道口接电话，只留下张海客守在张起灵病床边，等小护士拿单据过来。

于是，张海客趁没人发现，快速伸手进张起灵的被子底下，在据说严重了要截肢的右手背上揪了一把。

张起灵倏地睁眼，看向张海客。

张海客：“……”他就是试试，没想到还真是装的，“族长你什么个情况？”

高烧不是装的，张起灵喉咙干涩，声音十分沙哑：“你闭嘴。”说完又闭了眼。

护士和黎簇一起过来了，张海客只得调整了表情，几人一起推着病床去住院部。

吴邪知道张起灵惯爱清净，特意花大价钱开了单人病房，还在房间里额外加了一张陪护床，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里，黎簇和张海客就坐在病房里的小板凳上，吴邪则是躺在陪护床上稍微眯了一会儿。

等检查结果一一出来，医生过来，宣布：“检查的结果比预计的理想，不用截肢。”

张海客：“……”

吴邪坐在张起灵的病床边，表情淡淡：“他以后还能走么？”

医生捡着好听的说：“短时间不行，不过这可以看以后的恢复情况怎么样，你们如果有条件，也可以出国治疗，嗯……恢复行走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嗯，谢谢医生。”吴邪掖了掖张起灵的被角，没多说什么。

黎簇则是在一旁急得跺脚，扯着医生追问：“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恢复得不好，他就不能走了？脚和手就都，废了？”

医生没有办法，叹了口气：“你们作为他的亲人朋友，还是要有点信心，只要有恢复的可能，就不要放弃。”他见过的伤病患太多，重复的话说过不知多少遍，说完，便带着护士和实习生离开了病房。

张起灵一直挂着水，体温渐渐降了下来，期间，吴邪草草喝了碗粥，一直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离。

这时候，吴二白这时候才带着住院要用到的生活物品赶到医院，他放了东西就出来，不忍心跟吴邪说话，就与张海客打听情况。张海客吞吞吐吐，没说出个所以然，黎簇看着着急，干脆帮他说了。

吴二白脸色大变，手机摸到一半，又放回了兜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肯定不能避开大哥大嫂，只是刚翻过年才一个月，以他大哥的性格，怕是受不住。他没想过趁此机会，让吴邪放弃张起灵这棵歪脖子树，因为心里清楚，此事绝无可能，吴邪这辈子注定要吊死在这棵树上，谁劝都没用。

而且张起灵废了的消息，也不能传出去。这人虽说是跟着吴邪隐居了，但是道上都知道，他在吴家，他还护着吴邪。一旦把他的现状泄露出去，盯着吴邪的人一定会下手。如果罗家那个男人还在京，还能保吴邪一时，如今那男人也外调去了上海。单凭解家的小子和黎簇，难保吴邪万无一失。

想过之后，吴二白便决定要将此事保密。

张海客把张起灵的外套给过去：“他把云雷祭琮拿到手了，你拿走，别让吴邪知道。”

吴二白看了张海客一眼，把那个奶白色的玉琮拿出来，触手异常寒冷：“迟了，吴邪都知道了。他的那个情敌，罗珺，特意给他挖的坑，注射液标明了成分直接送到人面前，你觉得吴邪能猜不透这里头的门道？”

原来如此！

张海客努力撑住不让表情当场崩了，那么族长装的理由就明白了，他肯定是知道了吴邪要为这事儿找他的麻烦，于是用这种办法转移视线，好躲过一劫。

不过医生的检查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他到底装到了什么程度？还是说，他仅仅是装晕，手脚确实是废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张海客心下揣揣，向病房里瞄了一眼。

病床上，张起灵刚退了烧，脸色已经统一成了苍白，吴邪侧身坐着，低着头一动不动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二白跟黎簇说了几句话，拿了玉琮离开了医院。他留在这里没用，不如回去处理这一回行动留下来的摊子。

走廊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黎簇无法忍受，跑去医院后面的花坛抽烟，连续抽了小半包，还是不得劲，掏出手机给苏万打过去。

“出大事儿了，苏万，你家黑师傅在家吗？”

“不在，王老板一个电话把他叫出去了。”苏万那边响着锅碗瓢盆的声音，“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急，我在做饭呢。”

黎簇搓了搓脸颊：“张大神为了给吴邪取玉，手脚废了。”

苏万：“什、你瞎说的吧？他那样的人，会……”

“我他妈也要敢瞎说啊！”黎簇暴躁，“问题不在这儿！大神真出了事儿，吴邪稳不了多久！他会发疯！而且，这才是第三块玉，剩下的还没到手，就算吴邪不疯，也好不了了！”

黎簇捂住脸，崩溃道：“没有张大神，最后那块儿玉谁敢去拿？！”

#怎么说，还是让老张从急诊室出来了吧！我对他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