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传（75）
（15）
此番去格尔木并不算临时起意，张起灵原也早早做好了要去的打算，只是因吴邪被魇，计划提前了。他说要走，安排起来也不算困难，但到底与原定计划不同。
张海客：“不行，你不能离开。”
这宅子是有他们两人住着才有益处，走了一个就是个纯粹凶宅，地气孔可不是开玩笑的。张海客看了看黑眼镜，觉得此人靠不住。
黑瞎子还能看不懂张海客的话外之意，笑了一声，没有多说。
“慢着、慢着。”一边的穆常珙开口了，“我还没有看过吴邪，你们就说了这么多？人呢？怎么回事？”
她逃回来后，黑瞎子不许她进卧室看人，因为张起灵不在，他可做不了主。
众人：“……”
一伙人相对无言，只能浩浩荡荡又进到前大院去。
穆常珙一靠近前院就觉恶寒，二话没说，直奔前日里被她找出过的黄泉煞局眼。张起灵之前挖开的痕迹还在，她撵起地上的碎土查看，看到沤烂的纸屑，脸色阴沉下来。
“有人想要让吴老板死在自己手里。”穆常珙拍了拍手起身，“陶坛若是不被发现，吴老板会逐渐死去，但是凭张老板和你们的本事，不发现的可能性很小。出于谨慎，你们会破坏陶罐，连带着便把压在底下的八字符搅烂。退一万步，即便完整取出陶坛，八字符也已经被漏出的死水浸湿，稍不注意就会被撕破。”
黎簇连问：“破了会怎么样？”
穆常珙沉声道：“暴毙当场。”
在场的人都看向张起灵，大气也不敢喘。
张起灵说：“不对，先后顺序不对。吴邪先昏迷，八字符才被搅烂。”
“那是因为他有神仙病，这病救了他一命。”
因为被绑架，穆常珙的包不在身边，便跟黎簇写了一张单子，要他去帮自己准备要用的东西，她自己跟着张起灵进去卧室，检查吴邪的情况。
“神仙病让他的神智被禁锢在身体里，恶咒咒不死他，但是污秽压顶和黄泉煞同时作用，他也醒不过来，这样下去会提前变成玉人。”
张起灵坐在床边，从被中轻轻拉出吴邪的手，触手温凉，果然比以往都要更加接近玉石的触感，鱼纹玉玦和凤鸣珮产生的功效似乎都付诸东流。但玉琮与玉环的处理还需要时间。琳琅环还好说，已经有人连夜将蛊尸调来，只是今晨事多，兵荒马乱，没来得及去处理。云雷玉琮就麻烦了，陈年赤浆水好找，阳气充足的成年男子却还没确定，信得过的人都是重要的战斗力，暖玉会使人衰弱，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决定下来。
但吴邪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尽快用一块玉，从效果上来说，玉琮最为合适。
张起灵便要穆常珙再想一个更快的方法。
穆常珙想了想，说：“总之是需要大量的阳气。取自成年男子身上的十斤新鲜血液，浸泡十二个时辰。但我不保证这法子万无一失，毕竟流出来的血没有活气。”
十斤相当于五千毫升，差不多是一个体重为七十公斤的人的全部血液。这么多血当然不能由一个人来放，但“阳气充足”这个条件也不是人人符合。像穆常珙，就是一个体质偏阴的人。
北京的张家人也没几个能用，凌晨时为了救张富贵，好几个人已经抽了血，张家人的体质决定了他们失血难补，如果再放血，恐怕就要废了。
等黎簇买了东西回来，张起灵让他再去找十个阳气足的伙计过来。这节骨眼上，黎簇也不辞疲惫，只是不清楚阳气足究竟要如何判断。
穆常珙告诉他：“平日里总是精神焕发，晚上睡觉也不做梦，不惧鬼怪。”
黎簇头大：“我们这儿哪有不怕鬼的伙计，干这行要心存畏惧，才能做到小心谨慎。”
穆常珙说：“我看你就是，你就按自己的样子来找。”
黎簇：“……”
黎簇的行动力一向很快，不多久便找了一大帮人来，没让进到四合院，就在小后堂外的巷子里，让穆常珙看着挑选，筛除了几个熬夜打牌精神不济的，合适的依次去了巷口停着的一辆面包车上，过一会儿便下车一个，面色有些泛白，手里拿着红包，还挺高兴。
黎簇给这些人每人两万的营养费，这等不用下地放点儿血就有钱拿的好事，当然让他们心情不错。
一桶血沉甸甸，甚至不止十斤。云雷玉琮昨夜里已经泡过赤浆水，王胖子带着玉从彩云阁赶来，给玉琮缠了一层保鲜膜，浸在了血中。
血液离体，一段时间后就该凝固，但泡入了玉琮，反而不凝固了，没过多久，甚至还鼓起了气泡，看上去就像是即将沸腾。
王胖子奇道：“怪了，这玉一直都冷得不行，我以为它会把血冻成血砖头呢，没想到居然烧开了？”
穆常珙解释说，那些气泡并不是沸腾而出的气泡，而是被阳气从玉琮中逼出的阴寒气，有气冒出说明这法子有效，只等气泡不再出现，就表示阴寒气已经全部逼出。
外溢的气泡即是阴寒气，从血中冒出后散发在空中，院中的温度渐渐下降，这样的寒冷让黎簇觉得有点儿熟悉——那晚他带着穆常珙的三角符守夜时，遭遇的就是这样的寒气。
从血中取出玉琮，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原本奶白色的玉变得半透明，显示出它本来的水色——云雷玉琮所用的玉原来是冰种。
在东海时，张起灵被罗珺借着磨碎凤鸣珮的机会摆了一道，让他不得已卖惨装可怜装到现在，所以从东海回来后，他就让张海客去找了新的磨碎玉石的渠道。
如今正好用上。
等到深夜时分，藏在东海仙山岱舆数千年的云雷祭琮已经变成了一管注射液，被张起灵小心翼翼地打进吴邪体内。
卧室里的人不多，就胖子和黎簇守着。在注射半小时后，两人分明看见吴邪皮肤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纹路。等再过半小时，纹路不见了，吴邪的白玉般皮肤微微泛起红来。
黎簇握拳：“再来一个琳琅环，就好了！”
胖子却摇头：“没那么简单。”
的确没那么简单。
整个计划一开始，就是要找齐五枚玉，如今到手了鱼纹玉玦、凤鸣珮、云雷祭琮、琳琅环四枚，还有最后，同时也是最稀罕的一枚没有到手。
看吴邪情况有所好转，张起灵才离开卧室，来到前大院里。
为玉琮驱寒的十斤血没有被丢，而是废物利用，被穆常珙拿来画了血阵。她环着泥坑画满道符，面积之大足足占了小半个前院。其他人无处下脚，只能挤挤挨挨地站在屋檐下，伸长脖子，看大师做法。
穆常珙要黎簇弄的装备有：古铜钱、朱砂、糯米、黄金、红绳。
铜钱是黎簇就近从堂口的一个伙计手里收购的，正宗的从土里刨出来的古钱币，穆常珙入手时还惊叹了一下。
她用红绳把铜钱绑成铜钱剑，用糯米混合朱砂搅成糊，以指为笔沾了朱砂糯米糊，沿着剑身在中间竖划一道。黄金纯度高，穆常珙捏了捏，觉得正合适，直接用手捏了个黄金棍，一端密密匝匝缠上红绳，交给了一个看上去精神气不错的人拿着，嘱咐他依自己的吩咐行动。
一切就绪后，穆常珙抬头看天，等到日头下落的逢魔时刻，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在地面的血阵之上。
其他人看不到，穆常珙却能看见，有团巨大的黑气从坑中升腾而起，正朝着卧室的方向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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