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言灵（二）
（二）
吴邪在看到张起灵的第一眼，就对王胖子说：“他不是小哥。”
胖子怵然一惊，他不自觉松开了拉着张起灵胳膊的那只手，太阳穴都跳了跳，强笑着说：“别开玩笑啊，胖爷年纪大了，不经吓。”
然而吴邪是真的没开玩笑。这个世界上，吴邪敢说没有人能比自己更了解张起灵，不是内心，而是肉体。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跟张起灵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张起灵。他和张起灵比起来要壮实一些，说的直观一些，就是脂肪含量更多一些。这种认人的方式说出来别人都不会信，但是这的确是吴邪独有的经验，来自他曾经无数次搀扶、拥抱、背负过张起灵这个人。
胖子看吴邪没有说话，扭头啧了一声：“我说呢，怎么一问三不知，以为他又失忆了，还不敢跟你明说。怎么看着傻不拉几的，来了几天都一声不吭。”他知道这人不是张起灵，就没了顾忌，什么话都敢说，“小子，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敢冒充我们吴小佛爷的姘头？”
吴邪：“……胖子你怎么什么话都能胡诌？”他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有些头痛，“你到底是谁，怎么能找到胖子的，说吧，不然……虽然我对着这张脸有些下不了手，但是我手下多得是下得了手的人。”
那人自从吴邪出现，眼珠子就盯着吴邪不动了，他听完吴邪的话，抿紧了唇线，微微半垂下眼睑。
别的还好，但是唯独非暴力不合作这招，吴邪最看不来，他没有继续废话，对着胖子抬手挥了一下，门都不进，转身就走。
没有料想到，那人也跟着吴邪亦步亦趋地离开，留胖子一个人傻站在自家门口，伸手在半空中，想拉住人却没来得及。他看得清楚，那人以极快的动作闪过了他的手。
吴邪当然知道有人跟在他身后，但是他并不在意。他还要一路坐飞机回杭州，不信这人还能跟着他上飞机。据他所知，能易容成张起灵的人，都是没有办法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的。果然，在他进入机场大厅的瞬间，那种被人跟随的感觉就消失了。吴邪有些不屑地想，这假货真是不敬业，有本事就跟上飞机啊，搞得他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打算。
失策。
当天就又回到了杭州。吴邪打开自家大门，准备上床睡会儿，不过端坐在他家客厅沙发上的人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吸毒。
吴邪低头看地上，发现这人，没有影子。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然后果然看到照片中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客厅。那人没有成像。
吴邪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走过去，把手掌放在那人左胸口，然后问他：“小哥，你，死了么？”
那人，或者说，那不是人，他抬起头，眼中是吴邪曾见过的迷茫，他摇了摇头，开口说：“我……不知道，有声音，让我来找你。”
吴邪捧起他的脸，仔细看。这个人和张起灵几无二致，他的丝丝眉目都那么像，骗过了胖子，差点骗了吴邪但是骗不了吴邪。吴邪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柔软而温热的，像是个活人。他深吸了口气，问：“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那人看着吴邪，连嘴都没张。
吴邪看着这个连影子都没有的玩意儿，将家中所有的重金器和木器统统收进了柜子的最深处，然后拉紧了窗帘。他重又走回到那人身边，蹲在他身前，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侧脸。
吴邪：“不管你是什么，好好呆在这里。”
“我来找你。”那东西说，“有人让我来找你。”
当天夜里，吴邪熬了一夜没有睡，他撤掉了自己专栏里的那句话，改成“他回来了”，然后写了一篇一气呵成的续篇。他以为半夜里不会有读者看。
吴邪写：
“……
我以为我会在几年后见到他，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了面。我也曾设想过诸多见面的方式，只是没想到是这种。
他看着与活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我知道他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又或者是它，只能把家里辟邪的物什都藏起来。做完这些，又觉得自己很蠢。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能以这种形态回来，只能是那个日子了吧。
……”
这篇续文，题为《头七》。
结果才发出去不过五分钟，编辑就开始夺命连环敲窗：“天啦！！！！！！！”
“天啦撸！！！！！！！”
“我天关根大大！真的吗？我小说看得少你别骗我！快告诉我这只是个故事不是真的！”
吴邪慢慢回复说：“是的，这只是个故事。”
编辑一看这口气，瞬间脑补十万字，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
而文下这时也炸了锅，大半夜多得是读者熬着，一刷新看到吴邪的更新，光看标题不看内容就可以飙出泪来。
还是那个被翻过牌子的长评主，爆了手速打出老长一段话：
“QAQQQQQ哭瞎了我完全不敢点开看不久前咱们还约好一起等闷油瓶回来怎么突然就出现这两个字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泪止不住快告诉我我这是在做梦！但是！！！！关大专栏的留言都改了啊！虽然改成了‘他回来了’，但是搭配上这篇文标题我已经不行了啊！速效救心丸来一发！关大！求现身啊！快告诉我我之前的分析都是错的啊！快告诉我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结局也是好的啊！”
吴邪把手放在键盘上，突然想起，自己书房的保险箱里，还存放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犀角香。他起身把香取了出来，削下一小块，点燃在已经积了一层薄灰的香炉里。吴邪把香炉端放在客厅茶几的正中央，然后看了看那个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人”，回到电脑前。
他回复：
“这是‘我’的故事，对于他来说，这都是真实的。但是这个故事对于各位读者来说就是个故事，看过就看过吧，没有必要太在意了。”
那姑娘也许是一直在等吴邪的回复，很快就又发评：“天啦关大！你这么说我反而觉得这是真的！关大，难道你的‘闷油瓶’真的……”
吴邪没有继续回复了，他关上了电脑，从那个大神作者变成了吴小佛爷。
闷油瓶怎么样了，对于吴邪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这不是说他冷血，而是事实如此。他多年前答应那个人会记得他，他做到了，不管最后来的是个活人还是个鬼魂，他都能接收。吴邪这些年以来，记得最深刻的，就是他爷爷说过的那句话——
“比鬼神更可怕的东西，是人心。”
所以不管客厅里那是个什么东西，吴邪都不害怕，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快要无所畏惧。
吴邪泡好两杯茶，一杯端在自己手上，一杯放在那人面前。他坐在那人身边，透过自茶杯中升腾起的濛濛水汽看着他的脸。就这么看了很久，吴邪才问：“小哥，你记得我是谁吗？”
那“人”也看着吴邪，眼神放空，似乎是在努力思考。吴邪也不着急，慢慢等着。结果等过了好几分钟，听到他说：“知道，关根大大。”
吴邪：“……”
他似乎知道了眼前这个东西是什么了。
#犀角香能使活人通鬼神，邪帝以为这是小哥的魂来了，就点了这玩意儿，很贵，比黄金还贵#
#来不及了，后面的明天再说#
